影響國中教師性別角色刻板化態度與兩性教育平等意識相關因素之研究－大安國小的部落格

影響國中教師性別角色刻板化態度與兩性

教育平等意識相關因素之研究

婦女新知基金會研發部主任

賴友梅

壹、前言

教育社會學討論的核心問題之一，就是教育不平等；但相較於階級

近年來台灣，落實兩性平等教育的呼聲漸高，許多本土研究已對課程教材裡的性別刻板印象進行檢討與批判（如：謝小芩＆王秀雲，

(class)或種族(race)差異研究，教育的性別階層化現象，在過去卻一直被忽略。「性別」雖然被傳統教育研究者視為一重要變項，但是「性別」向來順理成章成為差異的來源或導因，這些研究反而強調性別差異「天生自然的」，而忽略了性別差異事實上是一種社會學習的結果。直到女性主義研究發展，對「性別差異」提出批判，並重新詮釋「性別與教育」這個議題，女性主義認為父權意識透過教育機制，得以維持、合理化並擴展其影響力，使兩性不平等狀況繼續存在，也讓女性智識發展不斷遭到控制與貶抑。因此，女性主義除了批判父權制教育，更發展出了女性主義教育學(feminism pedagogy)，以婦女長期受到性別不平等、偏見、歧視與區隔的經驗，提出教育改革的主張（謝臥龍、駱慧文，1995），希望根絕教育中的性別歧視，並利用普及的公共教育，帶動女性自覺與成長，在倡議兩性平等的過程裡，將教育由阻力轉化為助力；並發展以女性為主體的教育觀點，顛覆「男性知識」的本質與內容。1994；吳嘉麗，1997）。除了知識本身之外，教育另一個重要環節就是：教育者在教學過程中對於學習者潛移默化的影響，即是所謂「潛在課程」(hidden curriculum)的效果。施教者（教師）對於兩性平等教育的認知與引導則居於關鍵的地位（蘇芊玲等，1996）。因為教師不僅負有詮釋知識內容的責任，也是學生認知及行為發展的倣效對象。教師可能在教學或處理學生行為的過程中，展現自己對性別關係的看法與態度，並透過課堂互動傳遞給學生。國內外研究均證實：課堂互動普遍存有性別偏見，使學生喪失合理的學習環境與機會(Brophy & Good,1986；謝臥龍、駱慧文，1997)。因此，欲消弭教育中的性別主義，進而實踐兩性平權，不僅課程教材需要改革，教師也應該具備兩性平等意識，並透過教學傳達兩性平權觀念給學生，作為學習情境中良好的模範。而究竟教師本身是否具有兩性平等的概念？人口特質、師資培育訓練、教學及行政經驗的不同是否又會影響教師的教學態度及信念？是否強化了教育的性別區隔？皆為本研究希望探討的課題。由於國內以教師為研究對象的女性主義研究（性別與教育平等）尚稱有限，研究者期望透過量化研究方法，收集較廣泛的基礎資料。國民學校教育屬於義務教育，具普遍、強制性特質，也是影響青少年社會化的重要因子；因此，本研究選擇國中教師為研究對象，主要研究問題如下：

檢視國中教師的性別角色刻板化認知及兩性教育平等意識，是否因人口特質（性別、年齡、省籍婚姻狀況）的不同而有所差異？

不同的師資培育歷程，對國中教師的性別角色刻板化認為及兩性教育平等意識有何影響？

國中教師在實際教學經驗上的差異，對於其性別角色刻板化認知及兩性教育平等意識有何影響？

國中教師的行政經驗與意願的差異，對其性別角色刻板化認知及兩性教育平等意識的影響為何？

國中教師的性別角色刻板化程度，與其兩性教育平等意識的關係為何？

貳、文獻回顧與探討

一、性別主義

(sexism)與教育

傳統教育理論觀點向來代表男流的思潮，其中，

教育的重要性在於社會化功能，但當性別成為教育策略的重要考量及分類標準時，性別差異也被視為激勵及控制學生的合理手段（女性劣於男性），女性成為被剝削的對象，她們不僅得不到教育平等對待、經濟獨立、政治代表權力，甚至喪失了自尊及人格

Rousseau(1964)可說是傳統理論闡釋女性社會角色的典範，他認為男女的社會角色存在絕對的差異，早期的社會化歷程對以兩性角色為基礎而形成的社會秩序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他強調兩性在「本質(nature)就有差異，而差異關係著社會權利、責任的指派；男性支配被視為是合乎邏輯、且自然發展出的結果。女性主義則對以上的觀點加以嚴厲的批判，因為傳統教育實是一種性別主義(Sexism)的教育，性別主義將性別的區分作為支配個人生活信念，而男性被認為較具優勢，而且有權力去統御其他性別。由此我們了解到，性別主義表示著相信兩性之間存在著「當然的」差異，而且這種特殊差異，被視為是社會、政治分配中，某一性別有權力支配其他性別的正當理由；甚至當社會分配出現問題時，性別差異也被當成是合理且有效的判準(Ayim & Houston,1996)。(Millet,1973,引自Ayim & Houston,1996)。在中外教育史裡，我們也可以發現，教育容易受到階級政治的訴求壓力而改變，卻鮮少因性別不平等而遭到質疑與挑戰，女性同樣容易成為被教育忽略的一群；女性參與教育的程度更遠較男性為低。傳統女性教育的目的並不在於發展自我，而是幫助或襯托男性，女性的行為態度仍舊被性別刻板印象有意地形塱。由此可知，教育的場域中，女性的主體性並未被相對的尊重，女性教育已窄化成學習理家技藝的一個環節，包括家庭經濟(home economy)、料理家務、育兒等；男女在教育制度及教材的差異，等於是社會分工的提早安挑，過去的女子學校課程遠比男校簡單，也導致女學生普遍程度低落。現今教育中，從女性佔九成以上的家政、幼保及幼教類科中，不難發現過去女性教育內容的影子。如此的教育內容成功地達到了一項目標，那就是性別刻板角色的深化。或許兩性的學習機會已漸趨一致，但兩性在學習成就、傾向及興趣上歧異，仍傳遞著傳統性別角色持續影響的訊息，顥示兩性教育平等依舊有待長期的努力。

二、教師的角色形象：教職的女性化

(The Feminization of Teaching)

教育工作對職場中處於弱勢的女性來說，似乎是一份較能贏取專業聲望及向上流動的職業，且可避免因婚姻、生育被迫辭職的風險；教職被視為是女性「天生的專業」

女性儘管成為義務育者的主力，但初等及中等教育僅具有半專業

(natural profession)，這使得父權社會得以將女性的角色期待與教育服務的需求相結合，父權意識型態不僅把「育兒為女人生命中的重責大任」內化為社會價值，更提出「合理的偽意識」：他們強調女性選擇從事教育、看護工作的原因在於，透過照顧學童及病人使她們得以抒發、表達「與生俱來」的親職需求(maternal need)(Diller,1996)。由女性來教育年幼的學生，等於是她們在公共領域中繼續發揮「母性的使命」。換言之，「母親」與「教師」這二個角色內涵的連結，是女性被鼓勵投身於教育工作的主要因素。因此當女性工作與「教師」劃上等號，或女性被教導視「教師」為職志的同時，我們則必須要注意兩性職業區隔的社會化過程及教職形象（特別是義務教育）背後所隱藏的性別意涵。因此，教師對「教職形象」所隱含的性別意識是否認同，都是本研究測量性別角色刻板化態度的重要指標。(semi-profession)性質(Acker,1994),表示女性雖然進入教育專業工作，她們仍停留在專業的低層。並無在教育科層中取得任何優勢，事實顯示，學校的決策群(headship)及領導者多為男性，男性仍舊支配著教育行政決策，及高等教育領域，女性僅被視為是管教年幼學生的最佳人選。由於校園內人事職位階層出現『男高女低』的現象，造成男尊女卑的認知影響，意謂著男女教師在教育結構中的地位分布和角色分工，可能影響學生的角色期望和學習成就（謝小苓，1995）。因此，觀察教師行政經驗的差異、並探討影響行政工作意願的因素，與其性別平等概念間的關連應是有意義的。

三、兩性教育平等意識的內涵

除了家庭社會化的影響外，進入正式教育活動後，師生互動是模塑兩性學習活動及潛能的關鍵之一。授課過程中，教師對於男女學生若表現出不同的態度與期望，都會影響學生的學業成就。課堂中傳遞性別主義觀念，顯示教師在增強學生的學習時，會出現性別上的差異，或是明顯地表現出不平等的對待，譬如：傳遞並加強「數學對男性較重要」的錯誤信念、鼓勵女性的計算能力

所以，當我們從性別脈絡考量教育的公平性時，可以發現，學業成就檢測中，處於不利地位的仍多是女性學習者

(computational)及男性的問題解決能力(problem solving)、及製造課堂中兩性不平衡的學習機會，使女性的參與降低，如：男性較女性有更多機會可以回應或解答教師所提出的問題，或是得到教師較多的注意(Corson,1992)。Wolpe(1978)認為教育過程中，男性支配與教師行為是影響女性處於弱勢地位的主因。(AAUW Report,1992，引自Streitmatter,1994)。「平等架構」(Framwork of equality)所保障的相同機會，並不足以確保真正的公平，因為教育過程的持續的歧視與不平等待遇才是弱勢族群無法翻身的主因，僅是除去歧視並不夠，還需要額外投資在弱勢者身上；因為，若不特別為他們設想，無法達到真正教育平等的目的。因此女性主義的教育社會觀點認為，首先，教師必須能意識到女性群體遭遇的危機，那就是她們因為結構性的歧視而無法與男性群體有相同的成就，所以女性應該比男性有更多的參與機會。而教師所應該採取的教學策略則是：有意圖地提高弱勢群體的參與機會，增加女性在某些學科（如：數理科學）的訓練，並擴展較多學習資源給女性，所以教師角色是兩性平等教育的關鍵。綜上所述，對女性主義教育者而言，倡導兩性平等教育的目的，在於喚起教學情境中的個人，包括教學者與學生，使他們認知到其行為的影響力，實行性別自由(gender-free)而非性別盲(gender blindness)的教育策略。女性主義教育活動的觸角也伸展到師資培育(teacher education)的領域，在大學的教育科系及師範學院中，已出現許多女性、或性別與教育的相關課程(Middleton,1993)。兩性平等意識的啟發不僅帶動教育理論的質變，更對教學方法、內容有深遠影響。

參　討論與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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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研究發現：性別是影響教師「性別刻板化」態度及「兩性教育平等意識」的主因。在一般性別角色及婚姻性別角色上，女老師的態度均較為平權。這表示，在教育工作者群中，關於傳統性別角色的反省與兩性平權的訴求，女性的接受度比男性高，同時也突顯女性在兩性關係裡長期處於弱勢地位的反撲，但相對地，男老師的兩性平權認知仍然停留在相當低的水平，令人遺憾的是，他們性別角色的刻板化程度相當深，並未因其「教育者」的身分而有所改變。此外，由於男性仍舊主導學校決策並掌控行政執行權力，因此，未來兩性平權教育能否有效落實，除了教育行政體系的去性別化，男老師的父權心態也是亟需掃除的一大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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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雖灰女老師在一般及婚姻性別角色刻板化程度較低，但她們在「教職形象」方面，女老師卻顯露出較為刻板的態度。換言之，女老師明顯較接受及支持「教職女性化」（教師＝女性工作、母性特質形象）信念，但更值得深討的是，究竟什麼因素（如：家庭社會化、師資培育歷程）使得女性認為自己「天性適合」教育工作？女老師選擇教職的過程，是否同時就是一種「成功」的性別角色社會化。從女性主義的分析角度，父權邏輯將工作內涵及價值性別化、扭曲之後，「教職女性化」就代表著「職業性別區隔」的結果。因此我們應正視「性別化」的教職形象對學生職業及生涯選擇的潛在影響，修正教師的錯誤信念，強調教職的「專業」性，掃除「女性天職」的刻板印象。本研究同時發現，出身「師範」體系的老師，其教職形象態度較刻板。顯示台灣的「師範教育」內容及品質的確出現缺失，導致接受「專業教育」的老師反而比「非師範」者更不相信的「專業能力」而服膺性別刻板特質。這也提醒我們，丙性平權訴求的應該要延伸到師資教育，而教育改革目標不僅只是「量」的增加（師資培育機構多元化），而要追求「質」的增進（兩性平等師資養成教育）。因為，師資培育的機制與內容對教師的「性別刻板化」及「教育平等意識」會產生影響，所以，需重新檢討師範教育體質（師範教學環境及師生互動是否在複製不平等的性別關係），及相關教育學程對於兩性平權教育實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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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本研究也證實，不同世代的教師對於「工作角色」及「教職形象」有著明顯認知差異，年輕教師（20～30歲）較無「工作角色」的刻板認知，41歲以上的老師，其「教職形象」態度最刻板，教學過程中，他們也顯露出明顯的性別偏見（教學態度最不平權）。而中壯年的教師仍為中等教育主力，如何透過教師的在職訓練，轉變他們傳統的性別角色及教育觀念，應是促進兩性平等教育重要的關鍵。控制年齡的影響後，教學總年數仍明顯影響教師「一般性別角色」、「教育性別區隔」的態度，這個結果也顯示，教師的教學經驗反而成為兩性平等教育的阻力，教學資歷並不能與性別平等教育教學品質畫上等號，這也顯示：受到升學主義的影響，台灣教育普遍重視教學成果及強調教學經驗的同時，反而嚴重忽略教育者本身兩性平權態度的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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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本研究發現，「自然科」老師明顯有「教育性別區隔」態度，表示他們判斷學生的學習成就及傾向時，會較有「性別」的預設立場。這也暴露出「自然科學」教育的缺失，因為「客觀中立」的科學，背後實為男性中心觀點的運作，造成女學生在自然學科領域裡，處於不利地位，加上施教者將性別偏見視為合理的教學觀念，更限制或剝奪女性學習科學的機會。加上科學「理性化」邏輯與人文的疏離，致使「科學教育」的學習歷程缺乏了人文學養與關懷，這種教育結果會不斷地複製。因此，既使女性比男性平權，但一個「自然科」的女老師，其性別區隔態度就會比較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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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本研究發現：師生互動過程中，教師對兩性學生的行為態度仍有明顯差異，性別區隔仍然是教師有意常用來激勵及控制學生的手段，學生時時強調他們所屬的「性別」。男女合校中，雖然男女學生同樣受到刻板印象影響，但男生得到教師更多的關注及優勢（如：身體活動空間），女學生被要求的是消極順從、溫和的學習態度，她們也容易被「合理」的區隔在一些不符合女性特質的教育活動之外。

對推動兩性平等教育的建議

一、從研究結果可以發現，國中教師對於女性主義理念與知識了解仍然有限，或者少有接觸，甚至存有誤解與排斥，這個現象對爭取兩性平等教育為目標的婦運工作者而言，是亟待突破的障礙，因為不單僅是教材及教法的改革，將女性主義的教育理念推展到教育工作者群體裡，也是相當重要的。

二、增加「兩性平等認知」為教師實習及在職訓練

三、成立促進兩性平等教育（反性別主義）的工作組織，並賦予職責，使其能獨立學校行政權之外，保障平等機會，以有效杜絕教育環境的性別歧視（如：教材審核、反性騷擾），規劃成立校內女性支持團體及網絡，增加女教師在行政工作及校務領導階層的代表權，徹底改變男性支配的組織架構及管理制度。也應制定有效鼓勵國中學生學習非傳統性別角色的科目、

(in-service training)的專業議題，師資培育學程也應將「性別平等教育」及女性主義相關課程納入必修學分。而師資課程（尤其是自然科學）中，普遍仍存在重「專門科目」而輕「教育專業科目」的問題，因此師範教育以學門領域設系的原則，應做通盤的檢討與修正。